十个几

What you see is your shadow

美宣/ 安红豆

又是一年冬,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年关将近,纷飞的雪落到刚挂起的红灯笼上,红白映衬着倒是好看。纷纷扬扬地,这雪下了半晚,清早起来门前也积了些薄雪。


我伸了个懒腰清扫着积雪,小幅度挥着一把竹枝扫帚,这扫帚还是之前她教我制的,她教过我怎样扎出来的扫帚好看,怎样扎耐用。


这把倒是很耐用,我心想,一用竟也用了这么多年。



家门口一颗红豆树,是当年我与她亲手栽下。如今已亭亭,枝干粗壮,两三人合抱才将将圈起。


在清晨的又一片雪落下的时候,我将扫帚支在门上,信步走到树旁,拾起搁在青石案上的琴。零星的雪落到身上也不介意,就地坐下,兀自弹起了曲子。



今年雪大,初来此地的时候雪也几乎是这么大。我住在这里已经十年有余,这儿环境好,也鲜少有人打扰,朋友便是附近那些虫林鸟鱼,不觉寂寞,且有恋人常伴身侧,更是锦上添花般的自得怡然。


只是,这所宅子原是有两位主人的。



曲起的手指蓦然一颤,我停了片刻,抚住红豆树的枝干,指尖再回到琴上时却换了一曲。


这一曲我已近三年未曾弹过,原想今后也不会再弹,但由今日这雪飘渺入眼,我那已埋入那年大雪沉寂了三年的心竟随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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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听家里的丫鬟说后院的花开的正盛,让我去赏,来到后院发现小辈们叽叽喳喳地正在捉麻雀,我年纪比他们大许多,只好站在长廊中瞧着他们打闹。


忽然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屏风那头传来,他绕过屏风时领着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穿着青色的衫子,黑发被同色带子系起,腰间的流苏很是漂亮。


父亲介绍说这是孟家的孩子,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


个中缘由他并未说明,我们却都清楚得很,孟父是朝廷武将,近来边疆战乱,上面派孟将军去应战,不想战乱虽平,传来的消息却是孟将军身死边疆,闻此噩耗的孟母第二天便随他去了,只留下孤零零独女一枚。


父亲又说,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亲姐妹,待她要如同自家人才好。


我叫孟美岐。她轻声开口,我抬眼,看见她的眼神清澈,里头流淌着四月的桃花模样。




我比她年长三岁,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照顾她的任务便自然落到我头上。说来也奇怪,她平日里总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到我跟前却喜欢宣仪宣仪地黏着我。


她总爱晚上睡不着时来我房里找我,我替她点上灯,柔和昏黄的灯影将她的眉眼描摹的动人,我恍然仿佛回到初见她那日的满院花开。她吸吸鼻子低声唤我,宣仪。


我摸摸她的头,又睡不着啦?


她点点头,小声说想爹娘了。


我与她沉默良久,灯影映在墙上一跳一跳,很久之后我惊讶地发现她在低声哭泣,我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伸出手却不知是该给她擦眼泪还是递手帕,最后她自己停下来,抽噎着说没事了。


心忽然一疼,她才十六岁,在正该肆意无忧地享受美好年华时却失去了所有亲人。


但她还有我呢。我搂住她,她单薄的身子冰凉,我用了劲把她抱紧,她硌人的肩部一颤,我说,你还有我呢。




自那之后她总是每晚来我房里,同我讲听到过的奇闻轶事,她也总喜欢编些故事来逗我开心,然后自己也跟着笑成一团。


时间久了她干脆从自己房里搬了出来,住进了我的小院。


只是她只每晚才归家,白天时间俱在大院里同哥哥们一齐练武。


有一回我去探望她,看到她身着轻衫将长剑挥舞的凌厉又漂亮,时值盛夏,她脸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下,闪着亮亮的光。我心里一动,说美岐,美岐你累吗,我给你带了绿豆汤。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她练武是那么拼命,似乎与每晚在灯下与我话家常的孟美岐是完全两个样子。


听到我的声音,她隔着夏季滚烫的空气向我望,亮晶晶的眼睛弯起来,笑着叫我姐姐。


看着她仰着脖子喝下去,我才笑着递给她手帕擦汗,说慢点喝。日后想起来才惊觉之后那道不明的情愫竟就是从那时起。



那之后我每日午时便提着许多绿豆汤去看她,但由于第一回只带了一碗,没想到竟得到了哥哥们的羡慕并乞求我下回多带些。


于是我看到孟美岐的脸上出现不满意的神色,她撅起嘴,小声说姐姐煮的的绿豆汤只应给我一个人喝。


我笑起来,说那我赔偿你,晚上带你去看花灯。



看花灯那晚的记忆久远到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放走两颗花灯后我们看着顺着河流一圈圈打着漂的灯各自许了愿。


我说我的愿望是希望我们都能平平安安,一直在一起。


我抬眼去看她,整条河里许多花灯隐隐闪着暖色的光亮,明灭的光落到她的眼睛里,恍若银河。我问她你的呢。


她笑了笑没说。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说。



很快一载春秋,来年秋天的时候家里开始着急地为我操办婚事,媒人倒是送走了许多,我的答复永远是跟他们对不上眼。我还是整天像没事人一样摆弄摆弄庭院里的花草,闲时拨几下琴弦,三天两头同孟美岐上街玩。


那时我已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了,但也明白对她的喜欢还没到更深的程度,于是我想至少保持现在就很好,至于婚事,明天再去面对,今天我只想同她珍惜现下的每一秒。



到冬天,爹娘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郑家的公子对我欣赏的很,一直想与我交个朋友。同时郑公子本人也是一表人才温和有礼,虽与我同岁,但骑马射箭文武双全,将来必定是朝廷重臣。要我无论如何哪怕硬着头皮也要同他一起吃个饭。


与郑公子见面的当天,我被家里的丫鬟推着化了精致的妆容。当与他同坐在桌子一端的我被他笑着敬酒时心里却想着今天的眉毛是孟美岐给我画的。


一直到这场令人如坐针毡的酒宴结束,与郑公子道别时,我心里装着的,满满的却都是孟美岐。只想着赶紧结束回去能早些看到她才好,还想要为她弹那首她要求我弹的曲子。



不久之后,在除夕那晚的清晨,孟美岐贴在我耳边小声唤着姐姐将我叫醒,说姐姐,我看见郑家派人来咱们家了。


梳理打扮妥帖之后却发现爹娘早已将客送走,还未等我开口,娘便笑着迎过来,说郑家此趟派人来是为提亲一事,他们家倒是有诚意,说郑公子对你是很有意思。娘也念着你曾说觉得人家郑公子不错,索性我们就先替你将这门亲事定下来了。跟那边也说好了,过了十五就来提亲。


她揽着我的肩,出自真心地笑着,眼角的纹路处绽放出喜悦的花。


我很想反驳些什么,比如说我说郑公子不错的那次是我正想着街尾新开了家早点铺,蒸包个大馅又多,想得个空跟孟美岐一起去吃。迎着爹娘抛来的问题便只随意应了声还行吧。


但我看着面前带着笑注视着我的爹娘和周边的仆人,他们的笑全带有祝福意味,而娘更是仍在一个劲地感叹这桩婚事是如何门当户对天赐良缘,是如何解决了她心里的一块顽疾。


我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喉咙干涩,我干脆闭上嘴。我站在那里,大家都来向我道喜,天旋地转的,四周是千篇一律的祝福,她们说我嫁入郑家一定会幸福的,也是为家里锦上添花的美事。正如母亲所说,是门当户对天赐良缘。




我之后没敢回到自己的院子,害怕遇见练完武回来的孟美岐。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可消息传的快,总是要传到她耳朵里,而晚上回房睡觉又是不可避免的。同时她似乎也敏感地察觉到我的反常,于是她在那个冷月寂寂的夜晚翻过身,看向我的眼里映着清澈的月光,眉心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她顿了一会,说,姐姐,你想嫁给他吗。


还没等我开口,她便再次急不可耐地说我不想你嫁给别人。


我勉力提起笑容,心想可这次我躲不过了,过几日郑家便要来提亲,对我们二家都有利的这桩婚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她不说话看着我,我尽力对她笑,这个笑承载了太多的心酸无奈。


她忽然开口,你喜欢他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


那句话怎么说的,纵使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她向我贴近一些,那我呢,她声音小,有些喑哑和颤抖,却像在我心里擦燃火柴,迸出粒粒星火。


我呼吸一滞,慌忙躲开她的眼睛,低眼捱着时间的凌迟,很久之后我说,睡吧。




我不知道那天我的回避对她造成了多少伤害,这之后她未曾与我多说过一句话,也常常练武到深夜,回房洗过澡倒头就睡。


而过年这几天家里张灯结彩搞得却是热闹非凡,许是因为这是我在娘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大伙都尽力把年过得红红火火。新衣裳为我做了不少,餐桌上山珍野味一应俱全,母亲更是爱拉着我讨论嫁入郑家的事宜,在家要勤俭贤良,见长辈要礼貌得体。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紧张倒不是没有,只是心里总有种不真实感。


我扪心自问,究竟是想安稳顺遂的过这一生,还是要轰轰烈烈破釜沉舟爱一回。



正月十三当晚,她洗过澡来到房里,照例对我讲一句姐姐我睡了,就掀起被子准备躺下。


我捉住她的手腕,与她对视。我说美岐,给我再化一次眉可以吗。


她惊讶地挑起眉,低下头应了。



美岐,好久没见你笑过了。在她举着青黛倾身朝我凑过来时,我盯着她抿紧的唇线柔声说。


多笑一笑才可爱。我对着面前的她弯起眼,她不说话,极温柔地托着我的脸替我化眉。


我回想她以前总爱冲我笑,她练武时对我笑,我教她弹琴她对我笑,一起喝茶看戏她对我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白白的牙齿弯弯的眼睛,有时笑的狠了甚至皱起鼻子。


她却淡淡地说哪里,姐姐笑起来才最好看。


我苦笑着反问说是吗,她便咬着唇说对啊,姐姐的笑能勾人魂的,男人应该都喜欢你才是。


我皱眉,轻声说,那你呢。




她又抿住嘴,又小心地开口,我、我自然是喜欢姐姐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喜欢你…只是姐姐很快就要嫁人了,郑公子也会很喜欢姐姐的。


我抬起眼直视她,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我说的是那种喜欢,爱人间的喜欢。


她眼中闪过惊异,很快也同样凝神,握住我的手,她说,是。



烛影摇曳,她极认真地吻住了我的唇。但仅十七岁的少女在这种事上并没有太多经验,只是虔诚地抵住双唇,颤抖的睫毛仿若翩飞的蝶,连带着颤抖的还有我胸腔中正一下下跳动着的心。


许久她松开我,小声但坚定的说,就是这种喜欢。




之后呢?


之后我与她策划了一场逃离,她坚持练最后一次武,于是我们在十四的晚上收拾好行李物什,连夜逃出了吴家。


彼时外面飘着雪,天黑路滑,我们紧紧牵着手。由它前方是什么牛鬼蛇神荆棘遍地,只要两颗心紧紧地靠在一起便无所畏惧。



在我们快到她说的地方时,天空呈现出即将破晓的曙光,我偏头看她,她的脸被镀上一层金色,转头对着我笑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她说,宣仪,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啊,好像做梦。


我睁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几乎要支撑不起眼皮的重量。赶了太久的路,马车板车步行交替进行,而途中忽然又开始飘雪,一路上颠簸。于是此刻我正趴在她背上枕着她的肩,她又将我往上托了托,一深一浅地继续走着。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躺在一间小房的床上,房间中央的小火炉噼啪响着。


我起身环顾,发现带来的物什早已一一摆好在各处,我伸手抚着搁置在小椅上的琴,再次触摸到它光滑的质感时熟悉的感觉像久别重逢的故人。当时我执意要将它带来,有琴相伴,日子总不会过的太乏味。


我踱到门后,拉开门,阳光顺着我拉开门板的动作缓慢蔓延到室内,随后我看到在院里支着扫帚扫雪的孟美岐,她逆着光,周身朦胧的光亮衬着她模糊的笑容,恍若神祗。而我的心,在她笑着叫出那句宣仪的时候彻底被点亮。



那天原本是郑家正式上门提亲的日子,我在前一晚逃离了这一切。但在这里我们仍旧举行了一场婚礼,只是新娘是吴宣仪、孟美岐。


规模不大也不小,我们捏了许多雪人作我们的客人,随后她将我牵至门前,蹲在我面前对我说,上轿啦娘子。


我忍笑,作势打了她一下便俯下身趴到她背上,她顺势起身,跨过门槛。


我注意到她的耳朵有些红,在清晨的暖阳中透着可爱的嫩红。她开口,一步一句:今日,吴宣仪和我,孟美岐,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她一顿,继续讲,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我听着心里一动,又不禁觉得好笑,便凑到她耳后亲了亲她的耳廓,满意地看到那抹红更深了一些。


一步又一步,四周有隐隐鸟鸣,阳光暖融融的,从门口走到长廊前的路程被拉长又拉长,仿佛可以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许久,她才再次小声开口,姐姐,我们成亲啦。


我笑,在她开开房门的一瞬从她身后跳下来,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门后便吻了上去。



此后我们便在这套小院里安稳住下,她说之前爹娘还在的时候总带她来这里小住,这里环境幽静风景如画,鸟兽虫鱼被养在院旁,门前的一大块空地可以用来种些蔬果或竹木。最重要的是这儿并不是与世隔绝,走最近的路上街只需要半炷香的功夫。


我与她二人,一日三餐四季竟也这样过了去。冬天我与她躲在屋内,围着火炉泡几壶茶,春天在不太冷的时候便同她出门踏青,带好水在晨间清脆的鸟声中一起走好远,夏天她买了西瓜冰在水井里,再拿出来吃的时候嘴角都是清凉的,秋季同她一起打枣子吃,然后煎一条地道的秋刀鱼,兴致来了还会配上几盏自家酿的酒。


孟美岐学会了种花草养鸟兽,我学会了掌握烧菜的火候和菜色的咸淡。捡回来的竹枝她教我怎么把它们扎起来,闲时我手把手教她怎么把仅几根弦的琴弹出好听的曲子。


意料外的,我却没怎么想过家,当时逃出来的时候给家里留下了两封信,大意是自己同美岐出去游玩,归期未定,勿念。而我也时常来到家里的府院前,偷偷放下一封信就走,信里交代好自己如今日子过得美满,依旧勿念。而家里人知道我还好好地活着,便不再担心。



在一起生活的第三年,我们在院中央辟出一小块地,种上了一棵红豆树。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孟美岐笑着看向我。


我会意,补上了后两联,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又过了半年,那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雪也下的格外大。那天我们上街置备一些必需品,停驻在一家小酒馆,却听见邻座二人小声谈论着如今天下形势,说当前邻国割据势力强大,而边疆复又不安分起来,近日朝廷里里外外正在招兵买马,准备先平息边疆内乱。


孟美岐夹花生米的筷子一顿,我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年她初到吴家之所以跟着哥哥们练武,全因为她想有一天能亲自出征边疆,为国杀敌为父报仇。


我们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到家之后我发现她几次欲言又止,我便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她问我收拾东西做什么,我说替你收好东西,明天回趟京。


她不说话,忽然用力从后面抱住了我,很久之后她闷闷开口,宣仪,不要恨我。


我眼里含着泪,尽力不让声音颤抖,我说,恨什么,杀敌立功,你本该如此,只不过中途被我绊住了脚,如今机会再难逢,若再捆住你一回我该恨我自己了。去吧,美岐,我等你。



孟美岐在离开的第一周寄来一封信,说自己已到宫中,与皇上说明了自己的身世,皇上于是派人与她比试了一番,最终命她为将军。


半个月之后又寄来一封,是说如今边疆驻兵压不过起反势力了,她即日便要动身前往边疆,以后写信可能没法写这么勤了。



她在后来的信里总爱写战况,说是自己命大,好几次对方的刀擦着脖子过去,差些就没机会写这封信了。但战场嘛,破皮流血是常事,所幸从未伤得更深,不必挂念。


我便心疼起来,我想象她原来白嫩的肤色在边疆风吹日晒后变得黝黑,想象她受伤后忍痛处理伤口的坚强样子,想象她会变成怎样坚强又柔韧的孟美岐。我又想起之前一次在她脖子上咬了几口,咬痕好几天才消下去,便又不禁暗自发笑。



她在信的结尾也总爱挂念我几句,说宣仪我好想你,这战乱不知何时是个头,我回去之后定与你好好过这往后余生。


最后我又红了眼眶,平淡或荣华,我只要你。



一次她寄来信,说宣仪你还记得咱们之前弹过的那首新曲子吗,我在这边又一次听到了,听说是为迎接远归的丈夫而作的曲。那等我回来了,你为我弹这首,好吗。


我便在读完这封信的时候拿出琴,一遍又一遍地练着这首。之后我将琴好好地收了起来,等她回来再拿出来弹。



一个人的日子清闲到有些无趣了,一个人煮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沐浴一个人睡觉,有时我透过窗子想,那月牙都有星辉作伴,可我就连当初放花灯那晚许的那个愿的实现都成了奢望。



时间有多快,似乎她昨天才刚走,日子就已过了半年。半年,一年,又一年。


第二年来信的内容很短:宣仪,如今距离离开你已经快两年了,战况仍旧磨人,边疆环境恶劣,将士们多有不适,而如今我出征将满两年,不知你过得好不好。这两年是我亏欠你,只盼来生得缘,岁岁长相见。



又过了些日子,我寄出信一封,很短,仅一行字。


式微,胡不归。



我不知道当年同意她去参战的行为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很想她。
-





这是等她的第三个年头。边疆许久不传来消息,寄出的信也仿佛石沉大海。


雪越下越大,身上与琴上早已落满一层雪,琴震颤着发出最后一个音,我静了许久,最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又抬手抚着红豆树,这棵树也随我过了四个年头,我回想起同孟美岐初种下它时的场景。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我顿了一下,又轻声开口。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骨相思,知不知。


孟美岐,你知,不知。



我带着琴回房,雪地里留下一串孤零的脚印,很快又被大雪盖过,平整的像从未留下痕迹。


雪簌簌而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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